就是从于国一路下来，也见到不少良田。只往这封又走去，却愈来愈鲜见田地，更无农人，伊心里奇怪着，与宣说了，宣却道：
“这封右的人们，本就不以耕作为生。”
“不耕作，却以何为食？”伊问道。
“人们提起这种粮的田业，都道人力如何如何，水渠修了多少多少，殊不知关键却不在于人，而在于天，”登道，“这看天吃饭的事情，自是充满了变数，稍微遇上一两年旱涝的，便断了生路，那时卖子的卖子，为奴的为奴，更有大片饿死的。可不见那荒年里头，王公贵族们仍不减平时的钟鸣鼎食，种粮的人饿死了，不种粮的人却饫甘餍肥。所以从古自今，人们都想治人，不愿治于人。除了个别顽固的，那农人些若有了致富的法子，也不愿守着一方土地，看天吃饭。恰封右这地方，鱼目混珠，最是能发邪财，这耕地也就渐渐荒了。这片地说来也奇怪，土壤也好，雨水也足，只是种东西却难有收成好的。有人说是当初蛮蛮兽南行时，血洒大地，草木顿枯，往后土力也渐弱。如此便更是无人愿在此事农了。”
宣继续道：“虽然，一国之基在于农，先前于伯见封右人抛弃良田，纷纷往而从商，也下了强制令，却不甚管用。后又将战俘奴隶送到封右耕地，但这些人与城中各色人交接混杂，竟喧喧攘起几次暴乱，于伯乃不得不作罢。又因封右虽不事农，却商贸兴盛，也增了赋税，充盈了国库，朝中也渐渐不管了。”
伊默默听着。马车沿河行驶，那河道上船只往来不绝，有靠在岸边的，役夫操着各国的方言，大声嚷嚷着，搬下搬下一箱箱的货物。也有女子在船上的，或是跟役夫一起搬着重物，或是打理着船上的清洁。伊看那些女子，有十来岁的小孩，有五六十岁的大娘，也有年轻的妇人，胸前挂着孩子，手里忙着活。她们皆是短衣长裤，一片黑布抱着头，说话粗鄙而响亮，干着男子的体力活，毫不顾忌着旁人，伊心里不免暗暗称奇。
“若似她们这般，跟着船往各处走，也是件自由的事。”
她这么想着，又不禁探头往河上看去，恰时与船上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对上眼，那女孩提着桶，被身后一役夫踹了一脚，即刻倒在地上。后面的人还大声嚷嚷着。伊收回了目光。
“女公子，前面就是封右城了。”
（本章节完结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