偷生一
这里静悄悄的，寒风把窗糊纸吹出一个大窟窿，呜呜的风把屋里屋外变成了一个世界，谁也不会把这里当一回事，在今天，在京城。
最有钱的员外会派出几个仆人：布粥，散财，最穷的乞丐也能过个好年——每天都有几碗粥，都有几个铜板。
横梁上的蜘蛛网已经打结，蜘蛛顺着那根线，慢慢爬了过去，过去，过去的地方已经流了一滩血，血花花的，躺着一个人，那是孙小六，小六一口一口喘着粗气，使劲攥着自己的衣服，他甚至不能喊——谁也不知道他在这里，他一口气接不上一口气，头上的青筋裂开来，不知道过了多久，终于从身下产出了一团血肉，他撑着最后一点劲，清理干净了孩子头上的脏污，发出猫似的哭声，小六咬断了脐带，用提前备好的襁褓把孩子装了起来，用自己所剩不多的余温温暖着孩子——他连火也不敢开。
一旁放着的一碗热粥已经快凉了——可他管不上那么多，一口喝了下去，身上终于有了一点力气，就着半凉的水，把身下的血污擦干净。
是个男孩儿，小小的，一只手就抱得了。一小六抱着孩子，他已提前找好羊乳，这时却猛得想起——这羊乳冰凉，孩子怎么喝得下去？他端起一杯凉水，反复漱了几回口，哈了几口气，接着哺了羊乳，借着温劲，一口一口喂给孩子。
一小碗羊乳喂完，孩子睡了过去
这孩子太小了，好像一阵风就会把他吹化了，小六不敢把他带出去，可他得吃东西，再说，这羊乳不禁放，他只敢要了一碗，他和那户说好了还会再去买，而且，他也要再去吃些东西。
从破屋里走出来，外面还是刮着风，但家家的灯，红灯花盏，其乐融融的家家户户，小六穿着一件棉袄，是今年新做的，虽然看起来朴素，但很暖和，小六把孩子藏在怀里，一步一步迎着风雪往前走。
雪地里留下一串脚印，他来到那户人家门口，敲了敲门，开门的是个麻衣婆婆，婆婆见他一个人，仔细一看才看清他怀里的孩子，让了一步让他进来，小六坐在那儿，婆婆倒了杯热水给他，说“石头呀，怎么是你一个人呀？不是说媳妇生孩子吗？怎么就带孩子出门了？”
石头是他捏的一个名字。
小六顿了顿，脸上露出悲怆的神情，呆呆地，很没有什么精神，“孩子他娘，难产。”
话止于此，婆婆不敢再多说什么，只是问“那，你们爷两……”
小六说“婆婆，这孩子，”他看了眼怀里的孩子，“这孩子还小，我能不能在您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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